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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永丽：英印茶叶拍卖制度的历史考察——从伦敦茶叶拍卖中心关闭说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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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本文作者为中国人民大学茶道哲学研究所研究员、中国人民大学历史学院副教授金永丽的新作。该文以《印度百年茶文化变迁》为题发表在《中国社会科学报》2019年4月25日上。经作者授权，现将全文首次发表在本网站，以飨读者。
一、伦敦茶叶拍卖的终结
1998年6月26日周一，伦敦茶叶拍卖中心在明辛街（Mincing Lane）宣告停拍，从而结束了300多年的拍卖历史。这在世界茶业历史上无疑是一件具有里程碑意义的大事。伦敦茶叶经纪人协会（Tea Brokers' Association）主席提姆·克里弗顿（Tim Clifton）认为，对于伦敦茶叶市场而言，这个周一是令人悲伤的一天：“尤其令人伤感的原因之一是本来它是我们每周交换观点的美好贸易聚会。”现在储藏茶叶的仓库空了，满载茶叶的快船挤满码头的景象也一去不复返了。不过他承认，伦敦拍卖中心关闭不会对国际茶叶市场的活力构成影响，“我不认为它会影响茶叶销售的增长。通过电话、电子邮件和互联网进行的茶叶私人销售在增加。伦敦茶叶拍卖中心的关闭只是一种越来越少采用的一种销售方式的终止。”[1] 茶叶依然是英国最受欢迎的饮品，英国也依然是世界最大的茶叶消费国之一。每年仍然消费1.5亿公斤茶叶。伦敦茶叶拍卖中心终止运转不会对英国茶叶消费者产生任何影响。
二、伦敦茶叶拍卖的缘起
欧洲人最初在中国沿海与中国人进行茶叶贸易时，中国商人直接把茶叶卖给进口国的商人，不存在拍卖的问题[2]。不过，欧洲人把茶叶进口到欧洲时却面临着定价的问题。因为茶叶完完全全是一个东方商品，在欧洲没有任何市场基础。商人们不知道定多高价格合适，不了解定价后的市场走向。这就是欧洲商人将进口茶叶付诸拍卖的原因，这样做便于由市场确定茶叶价格。贸易商只需做出基础定价，并保证定期供应即可，价格最终由购买者决定。最初的拍卖是试验性的，后来人们很快发现拍卖制度对于给不同品质的茶叶确定不同的价格非常有帮助。所以拍卖制度就确定下来了。茶叶并不是最早使用拍卖制度的商品，其它商品，譬如香料和酒等在欧洲也曾被付诸于拍卖。不过相比较而言茶叶的拍卖历史最为悠久。
（图：伦敦拍卖会。图片来自网络，如有侵权请及时联系本站）
欧洲最早的茶叶拍卖始于阿姆斯特丹，但却繁荣于伦敦。荷兰人最早把茶叶运到欧洲，英国紧随之，伦敦也很快取代阿姆斯特丹，在相当长的时间内稳居世界茶叶贸易中心地位。拍卖不久即成为伦敦茶叶贸易最重要的定价方式。伦敦茶叶拍卖制度的建立既有利于满足和促进茶叶的英国本土消费，也有助于茶叶卖往英国的各殖民地。由于不断从世界主要产茶地区进口大量茶叶，伦敦的茶叶拍卖具备了跨国性和国际性。这里有买进，有存储，有卖出，很大程度上反映了世界茶叶贸易的脉动。伦敦茶叶拍卖中心的建立促进了茶叶的世界性流转， 1950年代世界茶叶的近三分之一是在伦敦拍卖中心卖出的。
英国最早的茶叶拍卖不是由机构进行的，而是由个人进行的，托马斯•加尔威（Thomas Garway）被看做是英国茶叶拍卖第一人。他是一位烟草和咖啡店老板。早期英国茶叶消费仅限于上层社会，他们从欧洲进口茶叶，每磅茶叶售卖价格高达6-10英镑。与后来不同的是加尔威拍卖的只是泡好的茶水，而非茶叶。加尔威先从东方回来的商人那里学习如何泡茶，然后将泡好的茶水进行拍卖。每卖出1磅茶叶，加尔威便可以获利16-60便士。那时候咖啡屋和酒馆时常会举办一些非正式的拍卖。
1750年代中期在位于东印度公司驻伦敦总部（East India House）举行了季度性拍卖，拍卖由垄断东方贸易的东印度公司的经纪人主持，这便开启了由机构进行茶叶拍卖的先河。根据1833年《印度政府法》，英属东印度公司不再垄断茶叶贸易。1834年是茶叶贸易史上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一年，当年10月8日在伦敦举行了“自由茶叶贸易”政策下的第一次拍卖，拍卖周期也变为一周一次。由于惯性，东印度公司对印度和中国贸易的垄断持续到1840年代初。当时进口的茶叶会运到东印度公司位于伦敦的印度商品仓库，并在东印度公司驻伦敦总部售卖。
东印度公司贸易垄断结束后，茶叶拍卖地点转移到明辛街。此后明辛街便成为世界茶叶贸易的麦加。明辛街的商业交易所在1839年前的5年间只卖中国茶叶，1839年1月10日举行了印度茶叶的首次拍卖。不过在此后相当长的时间里中国茶叶仍然是当时的主要拍卖商品。东印度公司精明的控制进口数量，以便维持高价格和高利润。因为需求始终超过供应，这样就使得利润长期维持在令公司满意的水平。由于东印度公司的拍卖单位比较大，所以小零售商只能联合投标。
伦敦茶叶拍卖中心在其漫长的发展过程中见证着世界茶业的扩展。1842年伦敦市场首次拍卖来自世界上第一家茶叶生产公司阿萨姆公司的产品，这批茶叶是1840年生产的，其中146箱是红茶，25箱是绿茶。拍卖价格非常可观，平均每磅3先令，这在当时是很好的价格。1873年来自斯里兰卡的茶叶第一次进入英国市场。首批为23磅。第一批非洲茶叶进入英国市场是在1928年，来自肯尼亚茶叶公司。源于非洲的第一批茶叶于1928年1月18日在伦敦拍出。
[1] 见同日BBC网站新闻
[2] 不过在购买之前先品尝以及定期供应以保证利润的做法却起源于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