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跟大家坦率的讲，我个人不是特别喜欢日本茶道，为什么呢？它的仪式感太强、太耗时了。这种仪式感到底是为了什么？我经常问这个问题，你去参加它的四个小时活动，一进门要两次换衣服，然后要跪在那个地方。现在的日本茶道对外国人很好了，可以盘腿坐了。那所有的仪式感是为了什么？我问过很多日本人，日本人说是为了一种秩序，是为了一种安静。它就带来了一个问题：茶道是寻求安静的，茶道为什么要寻求安静？

      正如一些日本的史家们所指出来的，茶道是从战乱中兴起的。我们今天把这一点忽视了，因为我知道今天有很多研究茶道的人把日本的茶道讲得很玄，“和、静、清、寂”这几个字越说越玄，真得有这么玄吗？我个人认为并没有。

      相比于日本茶道，我真的更喜欢中国茶道。为什么？因为喝中国茶可以观察到茶叶这个东西，你每次泡茶的时候，茶叶的伸缩舒卷，让你产生视觉的美感和身心的愉快，观察茶叶的过程让你感受到这个才真的是人生，是人生最好的一个表现。这些都是日本茶道所没有的。

      我前两天正好看中国的作家戴荣里老师写的一篇叫《茶文化的真假》的散文，写得非常有意思。他在里面讲了这样一段话，他说不同的人对茶文化感受不同，享受的角度也不同，有的人享受结果，有的人享受过程，有的人二者都享受，禅茶不同于道茶，儒茶不同于武茶，因为享用者的身份不一样，对茶的感觉就不一样。

      我特别讲一个故事，说事有千态，心有万言，是关于织田信长的一个故事。织田信长底下有一个武将叫佐久间信荣，这个人比起打仗更加热衷的是茶道，因为在织田信长的时代已经开始了狩猎茗物，就开始找茶器。他喜欢茶物，那么上有所好，下必有所通，必有所驱，这个人搞得过了火之后，经常搜集茶器，出席茶会，结果有一次在战争当中败得一塌糊涂。所以织田信长给他写了一封信，这个信的内容大概是这样的：“你的尚武精神如果能有爱茶热情的百分之一，你也不至于如此，你为毫无意义的茶道空耗大量的金银，却完全忽略了对有功部将的奖赏。你不分早晚，只知道一门心思的打扫庭院，或者在茶室品头论足，为了品茶鉴水而虚度光阴，却把臣下的忠逆善恶完全置于脑后，你每天里不是评价挂轴的长短不足，就是鉴别道具的新旧优劣，思虑所及的是茶室的每个角落，欲望所期的是月白风清的境界，在茶的色香与料理口味的浓淡之中任时光飞逝，这简直是最大的浪费。”

      这个故事我一直在讲，它的道理就是茶道为我所用，万不可我为茶道所用，这对我们来说也应该是很好的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