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本文为作者参加中国人民大学茶道哲学研究所举办的2023年暑期重庆茶文化考察活动期间撰写的稿件，全文刊登于《茶道》2023年11期第62-65页。

 

中国人民大学茶道哲学研究所  李萍

 

南川区位于重庆南部，处于重庆主城都市区与渝东南武陵山区城镇群、黔北地区的连接带。境内有座金佛山，幅员13000平方公里，是世界自然遗产地，被誉为“南方如初佛地，巴蜀第一名山”“地球生物基因库”“中华药库”，大树茶就分布在连绵不断、巍峨秀美的金佛山中。

依托优越的地理条件和生态环境，近些年来，南川区加快培育现代山地特色高效农业，推出包括中药材、古树茶、方竹笋和南川米、蓝莓的“3+2”特色农业产品，产值达到了40亿元，被评为国家级茶叶茶叶标准化示范区，入选首批国家农业现代化示范区创建区县。

中国人民大学茶道哲学研究所暑期考察团于2023年8月24日驱车来到南川区金佛山，实地查看大树茶。走访了大树茶分布较多的村庄，现代大规模人工种植的大茶树茶园，重点查看了两棵分别被称为1号和2号的大茶树。

南川2号大茶树位于南川区德隆镇隆兴村7社，小地名茅坡，海拔1240米，树干直径为75厘米，高度14米，树冠最大幅度7.8米。据说有专家实地确认该大茶树是一棵野生乔木早生型古茶树。关于树龄，当地工作人员告诉我们，没有准确数字，估计千年以上。

图1:  2号大茶树

1号大茶树与2号大茶树相隔甚远，在不同的村庄。它生长于海拔1350米的德隆镇茶树村内，树高12米，树干直径52厘米，冠幅约13米。具体方位是东经107.24°、北纬28.89°，关于树龄，有说1400年，也有说2700年的。这棵大茶树的中间已经开裂且空心化严重，但根部紧紧相连，整棵树依然生机盎然。

 图2:  1号大茶树

1990年，金佛山的大树茶被中山大学张宏达教授和西南大学熊济华教授共同命名为“南川茶”（Camellia nanchuanica H.T.Chang et Xiong），划入到五室茶系之中，他们认为五室茶系是最古老的栽培种，当地人据此将1号大茶树冠以“茶树鼻祖”。

南川区农业特色产业发展中心主任李伟、副主任张成、工作人员谈金易陪同考察，并一路向我们介绍当地茶树种植、产业发展、民间茶俗等相关情况。当地对“茶树鼻祖”采取了保护措施，原来用金属架围栏将“茶树鼻祖”围住，后发现不利于茶树吸收阳光、水分，又改成木架支撑、隔离方式，现在采用造景地理性隔离方式，即引流天然山泉水，形成水塘，辅以木头和石块建起与周围环境协调的保护圈。

近些年来，大茶树资源丰富的茶树村在企业入资后成立了合作社，重点开发和商业化大茶树，为此，建立了南川大茶树历史文化馆（嘉木源），地点设在德隆镇茶树村1社，由原茶树村小学校改建而成。馆内陈设包括“世界人工种茶起源地”“南川大树茶之往昔”“展望古茶新生”三个部分。

考察团成员就“茶树鼻祖”的说法有怎样的根据、标榜“鼻祖”的出处等问题跟当地工作人员进行了坦率的交流。该地路远山险，很多地方都是人迹罕至的深山密林，或许将来还会发现更古老的大茶树，仅凭有学者将它归入最古老的栽培种之类就断定是“鼻祖”，显然难以令人信服，初次看到它们的人都会产生狐疑，这既无法证明中国其他地区的茶树都源自此地，也不能证明此地就是中国最早进行人工栽培茶树的地区。实际上，这不是个例，也非南川区的独创，我们在全国多地的考察都发现，不少地方纷纷自许“源头”“始祖”，将本地茶树利用的历史任意往前推，缺乏严谨的科学态度和务实的认真精神。

大茶树是否只在南川区才有？答案是否定的。在南川区毗邻的区县或许都有。2018年7月，人大茶哲所的暑期茶文化考察团到了遵义市务川县、凤冈县，在务川县听说了高树茶，当地政府工作人员带领我们实地走访，这些高树茶主要分布在民房周围和田地边，大多是零星的，极少数是几棵连着的。虽然也是乔木型，明显属于人工栽培的，大的，树干直径也有30-40厘米，树高20-30米，需要爬上树采茶。南川区毗邻遵义的道真县，道真县紧挨着务川县。其实，早在1940年就有学者发现了高树茶，证明当地古代有种茶制茶的历史。浙江大学西迁至遵义、中央实验茶场也转移到湄潭，就有农学专家为了考察当地是否适合种茶以及植物分布情况，走访了多个周边的县，在深山里发现了高树茶。贵州的高树茶和重庆的大树茶或许存在亲缘关系。

不可否认，南川区的茶树种植历史悠久，然而，因战争、饥荒、政治运动等，期间有多次中断。据当地的村民说，很长一段时间，当地人都是自产自用茶叶，有时也会用于赶集换其他物品。作为经济作物种茶行为是在20世纪60，70年代，开始采用外界传入的制茶技术并且向外销售茶产品，但不成规模。

当地的茶树种植之前一直采取有性繁殖，用茶籽发芽这一土法种植，自2011年西南大学在此地举办古茶文化节后，古茶树的种植规模化，成为当地主要的经济作物。我们考察时正遇到西南大学童华荣的团队，他带领部分师生在茶树村做扦插育种，为扩大栽培大茶树做科学干预和引导。

图3：修剪好、准备育种的树叶

实际上，“古树茶”或“大树茶”的名称都是自外输入的，本地农户称呼为“大叶茶”，也是自2011年古茶文化节后“大树茶”或“古树茶”才成为了通用名称。农业产业中心的工作人员告诉我们：村里办的合作社目前有近400亩基地已经投产，年产大树茶鲜叶3万斤，因无自有的加工厂，今年有超过三分之二的茶青不能下树、加工。这是否会成为引入资本、大规模利用大茶树的动因？我们真诚希望减缓人为利用的进度，为后代留下更多的优质资源。